如何看待青少年网络使用？行为、特征与问题辨析.pdf

2019 年 10 月 第 12 期 总第 62 期 如何看待青少年网络使用？ 行为、特征与问题辨析 * 魏钦恭 巨桐 张帆 张佳楠 人大国发院简介 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简称“人大国发院”） 是中国人民大学集全校之力重点打造的中国特色新型高校智库。现 任理事长为学校党委书记靳诺教授，院长兼首席专家为校长刘伟教 授。 2015年人大国发院入选全国首批“国家高端智库”建设试点单 位，并入选全球智库百强， 2018年初在“中国大学智库机构百强排 行榜”中名列第一。 人大国发院积极打造“小平台、大网络，跨学科、重交叉，促 创新、高产出”的高端智库平台，围绕经济治理与经济发展、政治 治理与法治建设、社会治理与社会创新、公共外交与国际关系四大 研究领域，汇聚全校一流学科优 质资源，组建跨学科研究团队，对 中国面临的各类重大社会经济政治问题进行深度研究。 人大国发院以“中国特色新型高校智库的引领者”为目标，以 “国家战略、全球视野、决策咨询、舆论引导”为使命，扎根中国 大地，坚守国家战略，秉承时代使命，致力于建设成为“最懂中国 的世界一流大学智库” 。 地址：北京市海淀区中关村大街 59号中国人民大学崇德西楼 8楼 网站 ： NADS 作者简介 魏钦恭，社会学博士，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讲 师、研究员。主要从事社会发展、社会心态、社会不平等等领域的 研究，主要成果发表于中国社会科学、社会发展研究等刊 物，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北京市社科基金项目等多项课题研究。 巨桐，美国内布加斯拉大学化学博士、芝加哥大学社会学硕士， 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博士后、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科学 社会学和经济社会学。 张帆、张佳楠，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研究生。 欢迎媒体摘发、转载或采访。 媒体热线： 张雯婷 ；办公电话： 010-62625159 13103205698 主办 ： 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首批 国家高端智库试点单位之一 ） 主编： 刘青 编辑部主任：邹静娴 本期责编：邹静娴 张雯婷 1 摘 要 本报告在如何为青少年营造一个风清气正的网络空间这一现实 问题和政策背景下，首先对青少年行为网络化与网络行为“问题化” 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简要辨析，然后基于一项全国性的网络问卷调查及 移动 APP 使用大数据的分析结果，对这一群体的用网行为与特征进 行了总体描述。分析显示，网络使用对青少年的负面影响集中体现在 健康问题与信息环境问题两个方面。就 对青少年 的 健康问题 而言 ，青 少年 已 自我意识到 近视 与 体质下降 等疾病 的发生 是 与过度用网行为 相关， 此外，分析结果 显示 青少年 网络依赖 与其普遍 的 心理焦虑之间 存在显著相关性； 从信息 环境问题的角度来看 ， 主要体现在部分青少 年暴露于不良网络信息与网络技术的侵害之中， 出现了遭受 不同程度 的 网络暴力、网络骚扰以及隐私信息泄漏等问题。基 于 此，我们主张， 在青少年生活学习网络化不可逆转的趋势下，既要正视青少年用网问 题，但也不能将其过度“问题化”，更应该强调网络给他们带来各种 问题的结构性根源（如制度结构、技术结构、家庭结构等），从制度 环境与技术环境规制、客位视角与主位视角共框、学校教育与家庭教 育在位等方面出发，努力构建青少年 安全、 合理、充分、平等的用网 环境。 2 一、研究背景与问题 伴随着中国互联网的快速发展和普及，如果将网民群体以 24 岁 为界进行划分 ，当下中国的青少年群体，毫无疑问是真正意义上的 “数字一代”或“网络一代”。无论从用网人数还是触网年龄来看， 青少年网络化和网络青少年化的趋势都愈发加快。网络已高度融入青 少年的成长过程，伴随他们学习、生活、娱乐和社会交往的各个环节， 对型塑这一群体的行为方式、价值观念都起着重大影响作用。 根据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发布的报告结果显示，全球网民中每日约 新增 17.5 万名少年儿童，也就相当于每秒钟大概新增 2 名使用通信设 备的儿童（联合国儿童基金会， 2017） 。就我国而言，截至 2018 年 12 月底，全国网民总数约为 8.29 亿，手机网民人数约为 8.17 亿，学 生网民人数约为 2.11 亿人，占网民总数的 25.4%（中国互联网信心中 心， 2019）。如果按照可得最新 1 人口 变动情况抽样调查 数据，截 至 2017 年，全国约有 5-24 岁青少年人数 3.113 亿人，学生网民数约 为 1.96 亿 （ 中国互联网信心中心， 2018） ，那么互联网在青少年中的 渗透率约为 63% 。如此数量庞大的青少年网民群体，网络环境中任 何一项技术的革新，或者即使是一个新的 APP、一个网络热点事件的 出现，都可能会对他们产 生重大影响；同样，这一群体的行为方式与 关于青少年年龄界限的划分，我们参考了联合国以及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的相关做法。由于本报告分 析所使用调查数据通过 手机客户端进行问卷投放，共回收有效样本 1257 份，低龄青少年的覆盖范围较小， 样本的年龄分布呈现右偏态。具体而言， 6-12 岁的受访者约占 5%、 13-15 岁的受访者约占 8%、 16-18 岁的 受访者约占 14%、 19-24 岁的受访者约占 73%，故而在分析中为了避免样本太少产生的偏误，除了在部分 内容 分析 上区分年龄差异，我们多以总体为对象进行分析讨论。 根据 2017 年国家统计局 1人口变动情况抽样调查， 5-24 岁 群体 的样本总和为 256477 人，抽样比例为 0.824，可推算 5-24 岁群体总人数约为 311258.50 万 人。另一种计算方式是， 2017 年 1人口变动情况抽 样的样本总数为 1145246， 5-24 岁群体所占比例为 22.4%，全国当年人口总数为 139008 万人，由此推算出 的 5-24 岁群体人数为 31130.74 万人 。两种计算结果无 明显 差异。 3 价值取向、态度感知与观念流变也都会对社会发展产生深远影响。正 是在这一意义上，关注青少年群体的网络应用状况及其中存在的问题 就显得尤为重要。 图 1 我国网民人数变动趋势（ 2008-2018） 数据来源：历年 CNNIC 发布的互联网统计公报 习近平总书记在 2016 年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指出， 要“依法加强网络空间治理，加强网络内容建设，做到正能量充沛、 主旋律高昂，为广大网民特别是青少年营造一个风清气正的网络空 间。” 在互联网普及率和青少年应用率“双升”的条件下，如何充 分发挥网络“双刃剑”的正面效应、规避其对青少年发展成长可能带 来的负面影响将是我们需要关心的核心问题。 0% 5% 10% 15% 20% 25% 30% 35% 0 1 2 3 4 5 6 7 8 9 2008 年 12 月 2009 年 6月 2009 年 12 月 2010 年 6月 2010 年 12 月 2011 年 6月 2011 年 12 月 2012 年 6月 2012 年 12 月 2013 年 6月 2013 年 12 月 2014 年 6月 2014 年 12 月 2015 年 6月 2015 年 12 月 2016 年 6月 2016 年 12 月 2017 年 6月 2017 年 12 月 2018 年 6月 2018 年 12 月 学 生 网 民 比 例 网 民 人 数 网民数（亿人） 手机网民数（亿人） 学生网民 /总网民比例 4 总体而言，对于青少年的互联网使用，我国的通行做法是发展和 监管并行。应该强调的是，我们怎样看待青少年网络使用的问题，将 影响与决定我们解决这些问题的思路。近年来，类似于 “ 中国青少年 网络成瘾有加剧趋势 ” “近三成青少年遭遇过网络暴力辱骂”“农 村地区愈渐成为网络成瘾重灾区”等为标题 或类似 的新闻报道常见诸 各大主流媒体平台，学界对于青少年网络成瘾、网络暴力，以及由此 引 发的青少年犯罪等问题从不同学科角度做过不少有益的探讨。诚然， 这些报道与学术研究指出了青少年网络使用中客观所存在的种种问 题，但在另一方面， 有些 报道与研究在引发公众警醒与反思的同时， 往往忽视了问题背后的制度环境与社会土壤；而且，每每提及青少年 网络使用，媒体报道和学术研究多关注的是其“有问题”且问题较严 重的一面，对于网络信息技术之于青少年的智力发展、人格养成等有 益的一面却较少触及。如此，在媒体和学界的双重建构下，很容易形 成这样一种社会观念，即青少年问题由于网络技术的发展而变得复杂 多样且愈发严峻。也就是说，某种意义 上，青少年网络使用中的种种 问题被社会媒体和学术界过度“问题化”了。 虽然，“问题化”机制是社会在应对新兴社会现象时的常见策略， 这常有助于社会调动尽可能多的社会资源来解决问题，并有益于社会 共同体的自我完善。然而，需要指出的是，脱离社会结构分析而单纯 将青少年网络问题归咎于网络技术本身毋宁说是对这些问题的遮蔽 而非澄清，且这种观点多持有的是一种“外在化”视角，较少考虑青 少年自身的心理需求与社会需求及其随年龄增长日渐增强的主体意 5 识，由此而提出的解决途径往往只是社会控制策略。同时，多数关于 青少年网络使用问题的探讨多基于 某些事实特征，缺少对总体性事实 的分析与判断，难免以偏概全。 为此，我们通过全国性的网络问卷调查并辅之以移动 APP 大数 据分析，对如下基本问题进行探究。首先，描述我国青少年网络应用 的基本现状和特征；然后 ， 辨析青少年网络使用中出现的问题；最后， 对如何构建风清气正的青少年用网环境提出一些建议与思考。 二、青少年网络使用状况及行为特征 1.手机 APP 渗透率、日活跃用户数具有明显的内容、年龄、地域 和时段差异 总体来看，手机 APP 在青少年中的平均渗透率从高到低依次为 社交网络、在线视频、移动购物、数字音乐、短视频、手机游戏、团 购外卖、新闻资讯、在线阅读和网络直播 。从不同线级城市的渗透 率看，除短视频、新闻资讯类和网络直播类外，渗透率随着城市线级 下降而降低，在一 、 二城市青少年人群中的渗透率高于平均值。 渗透率 =安装某 APP 的设备数 /青少年人群的总设备数 *100%； 平均渗透率 = 110 某类 APP 渗透率前十的 APP 安装的设备数青少年总设备数10=1 6 图 2 不同线级城市青少年手机 APP 渗透率 从手机 APP 的日活跃用户数看（ Daily Active Users），青少年中 有过六成的日活跃用户集中在一 、 二线城市，是三 、 四线城市的两倍 多，是五线及以下城市的近七倍。但值得注意的是，在短视频类、手 机游戏类以及新闻资讯类 APP 上，三 、 四线城市青少年却反超一 、 二线城市。 除了上述群体差异，我们还考察了青少年手机 APP 使用的时段 特征。分析显示，各类手机 APP 使用存在两个波峰和两个波谷。两 个波峰分别位于 12 时和 22 时，两个波谷分别为 4 时和 15 时。 4-12 时、 15-22 时是青少年生活、学习、工作的活跃时期； 12-15 时、 22 时 -4 时（次日）则是青少年的休憩时期。具体来看， 6-8 时最活跃的 手机 APP 是新闻资讯类， 9 时最活跃的是社交 网络， 10 时最活跃的 是移动购物， 11-17 时最活跃的是团购外卖， 18 时最活跃的是在线阅 读， 19-22 时最活跃的是手机游戏， 22-23 时最活跃的是社交网络， 0-1 时最活跃的是网络直播， 2-3 时最活跃的是团购外卖。总体上，团购 外卖、手机游戏和新闻资讯三类手机 APP 最为活跃。 7 图 3 不同类型手机 APP 的使用时段 2.青少年网络使用日均时长显著超过总体网民均值，在活动内容 和性别间表现不同 对青少年群体上网时间进行对比分析 ， 结果显示：单次上网时长 的年龄差异较为明显，低龄青少年单次上网时长较短，高龄青少年单 次上网 时长较长， 13-15 岁是转变的关键时期。同时，青少年的日均 上网时长也呈现较大差异。接受调查的青少年群体日均上网时长的均 值为 5.53 小时， 约为全国居民平均上网时间的 2 倍 。 图 4 不同年龄组青少年平均上网时长 进一步从不同网络活动的差异来看，看电影 /视频、社交聊天、 8 听音乐和网上学习是青少年日均使用时间最长的四个项目。而写博客 /微博、逛贴吧 /论坛、下载、网上购物、浏览新闻资讯和玩网络游戏 活动都是短时活动项目。就青少年日均使用前五的网络活动项目而言， 看视频 /电影和社交聊天活动的日均时长随年龄组增长呈现明显的增 长态势；网上学习活动的日均时长大致随着年龄组的增长而降低，但 16-18 岁的青少年比 13-15 岁的花费更多时间在网上学习。而网络游戏 活动的日均时长从 6-12 岁至 13-15 岁有一个显著的提高，而在 13-15 岁之后逐渐降低。可以推断，初中阶段是青少年在网络游戏上使用时 长增长 的关键时期。 图 5 青少年网络活动项目的日均使用时长 3.青少年网络游戏与网络消费结构特征明显，因年龄、地域与家 庭经济条件不同而分殊有别 对于手机游戏，受访青少年中大约有过半表示每天会玩 1 次以上， 四成以上会在手机游戏上投入金钱。频繁玩手机游戏的青少年大多为 男性，集中在三、四线城市，单身且来自于月收入低于 5000 元的家 9 庭。从手游使用的频率及游戏消费二者的交互状态出发，低消费和高 频率是青少年使用手游类 APP 的主要特征。 图 6 青少年手游使用的区域差异 在青少年网络消费模式上，地域和年龄效应显著。对于网络视频 的消费，初中阶段青少年消费频次高，但数额小；大学阶段以上的青 少年消费数额大，但频次最低，且值得注意的是，生活在五线城市及 以下的青少年虽然在此项上的消费数额不高，但频次却相较于其他城 市中的青少年更高。对用于网络直播上的消费，初中阶段青少年的消 费频次和数额都相对较高，且二线城市青年在此项上的消费数额仅次 于一线城市青年，但频次却远高于其他级别城市的青年。对于网络购 物，大学阶段以下的青少年网络购物的频度高、数额小，大学以上则 频度低、数额大，且非一线城市的青少年 在网络购物上具有频度高、 数额小的消费特征。我们还发现，在这三项网络活动上，来自中等收 入（每月 1 万元以上、 3 万元以下）家庭的青少年与来自高收入家庭 （每月 3 万元以上）的青少年相较，消费数额相类似，但消费频度更 高。 10 4.青少年对过度用网影响健康有较为强烈的意识，但网络依赖及 网络焦虑症状较为突出 调查显示，在青少年自评网络使用的主要危害中，排名前三的理 由分别是“眼睛近视”、“耽误学习”、“玩游戏 /聊天上瘾”。需 要指出的是，尽管多数青少年对网络的健康影响有较为强烈的意识， 但却又不同程度上陷入到了网络依赖之中。 图 7 青少年对网络危害的自评状况 从青少年网络依赖的影响因素来看，网络使用时长、年龄和母亲 学历三个变量较为显著。网络使用时长和年龄这两个变量都对青少年 的网络依赖有正向影响。而母亲学历变量则对青少年的网络依赖有负 向影响，且对五线及以下城市青少年的影响更明显。这说明家庭因素 中 母亲角色对降低青少年的网络依赖有重要影响。 11 图 8 青少年网络依赖的影响因素参数分布 除了网络依赖症状，我们还发现，当下青少年有不同程度的社会 焦虑症状。我们通过广泛性障碍量表 (Generalized Anxiety Disorder， GAD-7)对青少年的焦虑状况进行评价。从总体情况看， 六成左右 的 青少年存在焦虑状态，其中 33.1%为轻度焦虑， 15.0%为中度焦虑， 12.7% 为重度焦虑。而通过对青少年的焦虑情况和网络依赖程度的散点图分 析，可以发现，随着青少年网络依赖程度的加深，青少年没有焦虑和 轻度焦虑的风险在明显降低，而中度焦虑和重度焦虑的风险有所提高。 这说明网络社会下青少年的普遍焦虑现象可能与其对网络的依赖程 度有关。 12 图 9 青少年网络焦虑与网络依赖的交互关系 5.青少年对网络环境总体评价较为正面，最不满于网络技术滥用 以及个人隐私信息泄露 在对网络总体环境的评价上，网络技术的滥用以及个人隐私信 息的泄露是青少年最关心的网络使用问题。随年龄增长，青少年对网 络风险愈趋敏感，遭遇网络安全问题的频率有递增趋势。同时，随着 年龄增大，青少年对于社会热点议题的关注也在不断增强，参与网络 集体行为的几率不断提升。而且，我们发现，初中阶段是青少年成长 过程中对社会热点问题的网络参与度快速增长的时期。此外，还发现 与父母关系紧张或疏离的青少年更有可能遭遇网络暴力，参与网络集 体行为，并对网络 环境持相对负面的评价。 进一步对于网络经历而言，在被调查的 10 种类型中，“被精准 投送广告”“网络假新闻”和“个人隐私泄露”是青少年遭遇最为频 繁的网络问题。而从各年龄段的遭遇情况看，随着青少年年龄的增长， 13 遭遇网络问题的频率都在增加。 图 10 青少年网络遭遇情况分布 三、总结与讨论 根据调查数据与分析结果，我们认为，青少年网络使用问题集中 体现在健康问题和信息环境问题两个方面。首先是长时间不合理地使 用网络给青少年带来的身心健康问题：身体层面，影响青少年体质下 降和近视等眼科疾病的发生；在心理和精神层面，据估 测，全国大约 40%的青少年面临网络成瘾的风险（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全球健康研 究中心， 2018）。我们的数据同样显示，担忧网络成瘾是青少年自评 的第二大网络使用危害。此外，我们的数据和一些临床心理学研究也 表明，青少年网络依赖和心理焦虑抑郁等之间存在相关性。 然而，需要重点强调的并不全然是青少年上网时间过长所带来的 健康问题，而是不合理的网络使用给青少年带来的身心危害。“不合 理”指的是青少年网络活动与其处于特定年龄段的健康成长之发展方 向相违背。这种网络使用的不合理既可表现为长时间不间断上网而疏 14 于休息和心理休整，也可表 现为由于沉迷网络聊天或游戏而导致的不 同程度的网络成瘾。但“合理”或“不合理”应该依据处于不同年龄 段的青少年发展特征而定，这需要卫健部门和教育部门为不同年龄段 青少年每日上网总时长和单次上网时长给出指导性意见。 同时我们主张，不应以上网时长这一单一维度来评判青少年网络 使用问题的严重与否，而应关注其上网活动总体安排的合理性及所带 来的身心健康效果。这不仅因为随年龄增长，青少年上网时间增长、 上网自主性提升是一个难以逆转的趋势； 而且 因为网络使用不全然带 来的是负面影响。还应该注意到网络对青少年知识获取、社会交流等 所带来的正面积极作用。而且，在社会生活的网络化大趋势下，如何 合理安排自己的网络生活本就属于青少年自身成长中需要学习和培 养的重要方面。 至于信息环境问题，主要存在部分青少年暴露于不良网络信息与 网络技术的侵害之中，遭遇网络暴力、网络骚扰以及隐私信息泄漏等 问题。根据我们的调研，相较于对不良网络信息侵害的担忧，青少年 更重视网络技术滥用以及虚假信息所带来的危害。我们认为，随着互 联网技术的发展，互联网接入成本的降低以及覆盖率的提升，互联网 渗 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网络空间业已成为社会空间不可分割的 组成部分。青少年社会生活的网络化趋势不可逆转， 因而 我们讨论青 少年网络问题时，更应该强调网络给他们带来的各种问题的结构性根 源（如制度结构、技术结构、家庭结构等），以及这些问题对不同青 少年影响的差异性。同时，不能因噎废食，因为网络社会的到来及进 15 一步的扩展将是无法阻挡的社会事实，我们要做的是如何让技术为善， 如何使网络让生活更美好。 基于上述发现和主张，对于构建风清气正的青少年网络环境，我 们建议： 第一，正视青少年社会生活迅速网络化的总体趋势，转变“青 少年问题因网络发展而加剧”的观念，从“网络社会”的视角厘定问 题界限，从社会结构性因素出发，把握青少年网络使用问题的社会性 成因。 以地域为例，根据我们的数据，与城市青少年相较，居住在四 、 五线城市的青少年有着独特的网络活动行为模式。比如，他们对“短 视频”和“网络直播”类 APP 有着更强烈的使用偏好，在网络游戏 上会花更多时间，网络消费呈现出低数额、高频次的特点。同时，其 他一些研究报告也表明，相比于城市青少年，乡镇青少年更容易成为 网络成瘾的受害者，并因过度网 络依赖而可能引发犯罪行为（中国社 会科学院大学全球健康研究中心， 2018）。 而对于家庭结构的影响，虽然我们并没有做深入的分析探讨， 但应该承认，随着剧烈的人口流动和家庭结构的变化，由父权主导的 家庭结构向着“倒立式家庭（ inverted family）”转变。也就是说，家 庭生活的核心不再是父辈和祖辈，而是子辈。由此，我们可以在日常 生活中观察到两种以家庭为核心的社会机制在青少年网络使用问题 中发挥着完全不同的作用：一种机制作用于三 、 四 、 五线城市和乡镇 中的青少年，由于父母外出打工，青少年生活中父母长期缺位，这使 16 部分青少年得不到正确的生活指导而引发网络使用问题；另一种机制 则作用于一 、 二线城市中的青少年，以子女教育为核心的家庭氛围虽 然对其上网行为起到有效的规制，但父辈对子女的约束可能主要出于 其对青少年上网活动的负面评价，而并非对子辈予以有关网络社会生 活的合理指导。 前一个机制，或可被称为“家庭脱构”，后者则可被称为“家 庭挤压”。而由这两种中观机制所衍生出的青少年网络问题由于嵌入 在中国高速发展、复杂多变的社会结构之中，仅仅依靠政府的主导性 力量出台保护青少年网络权益、规范互联网企业的法规和政策是很难 得到解决的。故而 ，我们主张，在政府主导下，社会各层面力量应协 同合作，共同应对和解决青少年在网络社会中所面临的种种问题，家 庭的角色尤其不可缺位。 第二，重视青少年自身的主体性和能动性，扭转完全 基于 主位 视角 的学术研究和政策规制，注重青少年自身在其网络使用过程中所 提出的需求、问题和困惑。 首先，由于青少年网络问题涉及多个政府职能部门所辖领域， 有必要加强不同部门之间的合作，建立一套更加完备的针对青少年网 络社会的治理策略和治理体系。及时捕捉青少年网络舆情，搜集青少 年在网络使用中所面对的问题、困惑与风险，以青少年自身关切为中 心，制定合理的问题解决方案和网络空间治理方式。 其次，互联网企业作为网络技术发展的前沿力量可以将最新的 科技信息带入到青少年群体中，培养其对网络技术的学术兴趣。针对 17 相应的技术，学校和企业可以有的放矢地增进青少年对网络使用和网 络社会的反思（比如可以借鉴 Poynter 公司设立的 “青少年事实核查 项目”，引导高中生甄别网络信息的真伪，辨别网络谣言，使其更加 理智地看待和利用网络信息），培养其健康合理的用网习惯。同时， 通过与青少年的密切互动，互联网企业也可以进一步了解青少年的市 场需求，以便为青少年提供更优质的网络使用体验。 再次，中小学校有必要制定相关教学课程，积极带领青少年讨 论网络使用中所遇到的问题和困惑并加以指导和心理干预，鼓励青少 年投诉、举报网络使用中所遇到的不良信息，创建青少年网络安全教 育日志，并将不良网站或对青少年成长有害的网络技术上报给上级教 育部门与网络信息管理部门。 第三，面对愈趋复杂的社会经济环境，应对青少年网络使用问 题，除社会控制的思路之外，还应提倡“社会整合”的治理策略，缓 和成年人社会和青少年社会之间的张力关系，促进代际沟通和代际互 动，实现对部分“青少年网络使用问题”的“去问题化”。 在制度层面，建立健全保护青少年合法权益和身心健康的法律 法规体系，加强不同部门的协调联动，完善为青少年合理健康上网提 供指导性原则的教育和健康方案；在社会层面，以学校为中心，建立 网络安全教育和监督机制以及网络成瘾干预机制，形成“学校 家庭 青少年”良性互动的教育监督联动网络， 使健康合理用网、积极利 用网络资源、尊重他人、正确表达自身意见的网络社会规范从学校传 递到家庭和青少年个体。在对象层面，应该重视不同年龄、不同家庭 18 背景、不同经济发展地区的青少年网络行为及网络需求的差异。这种 差异既是社会事实，也是规范青少年网络行为与实施网络环境治理的 现实条件。也即只有在正视分殊化、多元化的利益诉求与价值取向的 社会基础上才能实现有效的社会整合，构建青少年 安全、合理、充分、 平等 的用网环境。 供稿：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所有权利保留。任何机 构或个人使用此文稿时，应当获得作者同意。如果您想了解人大国发 院其它研究报告，请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