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边贸易体制应变求新：WTO改革新进展.pdf

1 No. C2020001 2020-02-06 多边贸易体制应变求新：WTO 改革新进展 卢锋、李双双 摘要：WTO创建以来，世界经济快速发展并出现多重深刻演变。此类变化既是 WTO积极 功能推动促成的结果，又反转对 WTO规则提出改革要求。多边贸易体制改革成为现阶段全球 经济治理架构改革的重要内容之一。如果说 2018 年作为 WTO 改革破冰之年，各方集中讨论 改革原则方针并就其必要性达成共识；2019 年改革则侧重围绕若干议题具体展开，成为多 边贸易规则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应变求新的艰难启程之年。 从改革过程概况看， 美国率先出牌， 中国系统表态，发展中国家频频发声。从具体内容看，改革进展涉及诸多领域，尤以发展中 成员地位及特殊与差别待遇、电子商务多边规则、通报义务履行、上诉机构成员遴选程序等 方面磋商谈判最为引人注目。 关键词：WTO改革；特殊与差别待遇；电子商务多边规则；通报义务；上诉机构 Overhaul of the multilateral trade system: The WTO reform in 2019 Lu Feng and Li Shuangshuang Abstract: Since the establishment of WTO, the world economy has been developing rapidly. The profound changes that in part were brought about by the positive impact of WTO in terms of facilitating economic globalization has also given impetus for further reform of WTO. As a result, the reform of multilateral trade system has become one of the important aspects of the ongoing reform on global economic governance in the recent years. After reaching the consensus on the necessity to reform in 2018, the WTO reform was carried forward in various fronts especially in the areas such as developing member status as well as special and differential treatment (S Special and Differential Treatment ；E-commerce Multilateral Rules ； Notification Obligations ；Appellate Body of WTO. 本文第一作者应邀于 2019 年 10 月 29 日在 CF40 “外滩金融峰会”相关研讨会上就此议题演讲，本文在 这次发言内容基础上整理拓展而成，并在 2020 年元月定稿时更新充实了 2019 年底相关资料。感谢郭文就 电子商务等问题整理资料，感谢刘鎏、石先进、莫语霏在制作图形及其它方面提供的帮助。 作者简介：卢锋，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北京，100871） ；李双双，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战略研 究院助理研究员（北京，100871） 。2 WTO 创建四 分之一世纪以来，世界经济快速发展并出现多重深刻演变。信息技术产业 革命与互联网快速普及重构世界经济， 电子商务与数字经济新业态蓬勃发展要求创新相关多 边经贸规则填补空白。 中国经济超预期追赶与全球经济增长动力构成发生 “三重转换” 伴随 国际经济利益结构嬗变， 对适应早先历史时期美国和 G7 支配 全球经济增长格局环境下形成 的现有多边规则带来调整压力。随着新兴经济体与发展中成员经济整体较快发展推动 WTO 成员收入水平差距初步缩小， 发达成员与发展中成员对经济全球化及多边规则立场态度悄然 转变。这些变化既是 WTO 积极功能推动促成的结果，又反转对 WTO 规则提出改革要求。 多边贸易体制改革是现阶段全球经济治理架构改革的重要内容之一。如果说 2018 年作 为 WTO 改革破冰之年， 各方集中讨论改革原则方针并就其必要性达成共识； 2019 年 改革则 侧重围绕若干议题具体展开，成为多边贸易规则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应变求新的艰难启程之 年。 从改革过程概况看， 美国率先出牌， 中国系统表态， 发展中国家频频发声。 从具体内 容 看，改革进 展涉及诸多 领域，尤以 发展中成员 地位及特殊 与差别待遇 、电子商务 多边规则 、 通报义务履行、上诉机构成员遴选程序等方面磋商谈判最为引人注目。本文首先介绍 WTO 改革推进概况，接着观察重点改革领域推进情况，最后简略点评 2019 年改革特点及其演变 前景。 一、2019 年改革推进概况 2019 年初美 国在 WTO 改革上就有一系列动作。 先是元月中旬向 WTO 提交有关发展中 成员地位以及特殊与差别待遇 （S nonetheless, some notifications including those on state-trading enterprises, domestic support, and subsidies provided by the central government remain pending (p.10). China submitted to the WTO a number of notifications on its subsidies up to 2014. However, for most projects no information was provided on the total subsidy amount and no subsidies were notified for the period between 2015 and 2017. Furthermore, the authorities did not provide any information on subsidies that went beyond their notified programs. Information available from other sources indicates that China has continued to provide substantial support for, inter alia, intelligent manufacturing, advanced technologies, new energy vehicles and fisheries. Outlays for these programs are reported to be considerable (p.12). During the period under review, China submitted to the WTO a number of notifications covering a wide range of agreements (Table A2.1). Nonetheless, some notifications including those on state-trading enterprises, domestic support, and subsidies provided by the Central Government remain pending (p.34). As at January 2018, no subsidies had been notified for the period 2015 to 2017. The authorities indicated that a notification covering the years 2015 and 2016 would be issued before the TPR meeting. In addition to the notified programs, other programs are in place to support different industries and attract foreign investment. However, no information on subsidies that extend beyond their notified programs was provided to the Secretariat (p.69) ( 参见：WTO, Trade Policy Review Report By The Secretariat China ，6 June 2018 ， （WT/TPR/S/375 ）). 另外，根 据国内研究，在我国技术贸易壁垒协定通报中存在中央部门对 WTO 进行 通 报不普遍，除了国家质检总局，其他大部分部门未通报；存在误将公布理解成通报，地方技术法规文件未 通报的问题（参见：郭文生： “建立在 WTO 透明度原则下的 TBT 通报咨询制度” ， WTO 经济导刊 2004 年底 11 期。 ） 。另外，根据财政部回应，2018 年 7 月 份，我国向世贸组织提交了 2015-2016 年中央和 地方补贴政策的通报，关于地方补贴的通报首次覆盖了全部的省级行政区域。 （中国补贴政策是否符合 WTO 的规定? 财政部回应，中国网，2018-09-25. ） 44 WTO 对美国 第 14 次贸易政 策审议秘书处报告对美国履行通知义务的评价是“在审查期间，美国提交 了许多通知（numerous notifications ） ，涉及领域如农业、反倾销、补贴和反补贴措施、卫生与植物检疫措 施协议、技术性贸易壁垒协议和进口许可证等。 ”并指出“上一次美国贸易审议发生在 2016 年。在 审查期 间，美国提交了许多通知，包括农业、反倾销、补贴和反补贴措施、卫生与植物检疫措施协议、技术性贸 易壁垒协议和进口许可等领域。在审查期间，美国还提交了几份反向通知，包括一份关于印度对小麦和大 米的市场价格支持、第四份关于中国补贴、第二份关于中国国营贸易企业和一份关于越南国营贸易企业的 反向通知。 ”( 参见：WTO, “Trade Policy Review Report By The Secretariat United States ” ，27 March 2019. ）11 务， 对履行通报义务有困难的发展中成员可以寻求 WTO 秘书处援助。 该提案建议对未如期 履行通报义务又未向 WTO 秘书处寻 求援助成员给予如下处罚： “对于未 履行通报义务满一 年但是不满两年的成员， 从第二年开始， 该成员代 表将无法获得任何主持 WTO 机构的提名； 在贸易政策审议大会上该成员对其他成员的提问， 其他成员无需作答； 该成员在原先正常上 缴 WTO 预算经费的基础上上浮 5% ， 从下一个两年预算周期算起； WTO 秘书处将每年向货 物贸易理事会报告该成员履行通报义务情况； 该成员需要在总理事会上做特别报告。 对于未 履行通报义务满两年而不满三年的成员， 从第三年起， 除适用上述处罚外， 该成员还将被认 定为 非活跃成员 （Inactive Member ） ； 在 WTO 正式会议上， 只有当其他成员代表发言后， 该“非活跃成员”代表才能发言。 ” 45 欧盟 2018 年 提交在 WTO 现代化方案 中提出要增强补贴的透明度， 认为 “缺乏关于 成员国提供补贴的全面信息是现行制度在执行过程中最大缺点之一” 46 ， 规则制定重点应该 为 WTO 成 员国充分履行其通报义务创造激励。欧盟为此建议建立一个可反驳的一般推定， 据此如果特定成员补贴未主动通报可被其它成员反通报， 如成立则可被认定为补贴甚或造成 严重损害的补贴。 此外欧盟还要求更有效地识别对贸易扭曲程度最高的补贴类型。 SCM 协 定 现行规则认定出口绩效补贴和进口替代补贴属于禁止性补贴， 但是欧盟认为现实中许多 严重扭曲国际贸易补贴类型， 在现行规则下无法得到有效识别， 包括一些导致产能过剩从而 困扰多个经济部门的补贴。 欧盟建议使现行规则原则上允许的但却有害的补贴类型服从更严 格的规则 47 ， 受到严格规则约束的新补贴类型可包括无限制的担保、 对没有可靠重组计划或 双重定价的资不抵债或陷入困境企业所提供的补贴。 2019 年 WTO 通报程序改革进一步发酵。 3 月份 美国贸易议程报告延续去年美国表达的 立场，把 WTO 成员必须遵守通报义务(must be compelled to adhere to notification obligations) 作为改革四大主题之一。 美国认为履行通报义务履行松弛无力使得 WTO 缺乏评估执行现有 规则的关键信息并使得相关谈判难以推进， 提出要采取具体措施使得未能履行承诺义务成员 面临后果，同时强调更好利用 WTO 现有委员会来提升透明度以及 WTO 规则整体实施效果 48 。 中国 5 月份改革建议也把加强通报义务履行议题作为 WTO 改革的 12 个改革行动领域 之一， 并提出五点建议： 一是发达成员在履行通报义务上发挥示范作用， 确保通报全面、 及 时、 准确； 二 是成员应提高补贴反向通报质量； 三是成员应增加经验交流； 四是秘书处应尽 快更新通报技术手册并加强培训； 五是应努力改进发展中成员通报义务的履行， 对最不发达 国家通过技术援助加强其通报能力建设 49 。 中国建议在肯定这方面改革必要性同时， 重视不 同类型成员都应全面履行相关义务， 注意照顾最不发达成员克服履行义务的具体困难， 相关 立场体现出建设性与均衡性特点。 2019 年该领 域改革重点进展之一是发展中成员群体就此提出具体主张。7 月 10 日， 非 洲集团、古 巴、印度提 案通过包 容性方式加 强世贸组织 透明度与通 报 ，提出解 决某些成 员履行 WTO 承诺问题需从履行四方面通报义务着手： 包括定期通报影响现有服务贸易协议 有关“模式 4 自然人流动 (presence of natural persons) ”承诺的入境相关措施执行情况， 与 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定有关发达国家在向最不发达国家转让技术方面负有法律义务条 款， 专利申请中披露传统知识和遗传资源的来源等。 该提案强调， 比通报义务更重要的是世 45 WTO, “Procedures To Enhance Transparency And Strengthen Notification Requirements Under WTO Agreements-Communication From Argentina, Costa Rica, The European Union, Japan, and The United States” ，1 November 2018, (JOB/GC/204, JOB/CTG/14). 46 European Commission, “WTO Modernization - Introduction to Future EU Proposals, Concept Paper”, 18 September 2018. 47 例如，可通过扩大禁止补贴的对象名单，或创建一种可反驳的关于严重损害的假设，类似于SCM 协 定中失效的第 6（1）条。 48 Office of the United States Trade Representative ，“2019 Trade Policy Agenda and 2018 Annual Report of the President of the United States on the Trade Agreements Program”, March 2019. 49 中国商务部： “中国关于世贸组织改革的建议文件” ，2019 年 5 月 13 日。12 贸组织的运作必须透明与包容 50 。 从目前情况看， 各方原则同意加强履行透明度和通报义务必要性， 然而 WTO 成员对改 革重点取向和方法看法存在明显差别。 例如美国等主要发达成员希望对不履行通报义务成员 实施处罚以强化规则， 中方则希望发达成员能在履行通报义务方面发挥示范作用。 另外各方 对加强通报 纪律和透明 度重点对象 领域认识不 同，如美方 希望加强在 反倾销协 定 补 贴 与反补贴协定 保障措 施协定 GATT1994 第 17 条关于国营贸易规定 海关估计协定 进口许可程序协定 原产地原则协定 技术 性贸易壁垒协定 等规则的通报义务 51 。中 国则对美国滥用安全例外条款和贸易救济明确表示不满， 希望 “加强对以国家安全为由加征 进口关税等 做法的通报 纪律，对措 施开展多边 审议” ，还希 望“改进反 倾销反补贴 调查透明 度和正当程序， 加强效果和合规性评估” 52 。 印度、 非洲集团等发展中成员则就服务贸易协 议 “模式 4 ： 自然人流动” 以及发达成员向最不发达成员技术转让等方面规制执行情况， 提 出不同于发达成员优先关注议题的针锋相对观点 53 。 五、探求破解上诉法官遴选僵局 以上诉机构 （Appellate Body, AB ） 为 重要组成部分的争端解决机构， 是 WTO 多边规则 体系大厦的重要支柱之一。 美国为施压 WTO 成员接受其单边改革议程， 对上诉机构运行中 某些不完善因素借题发挥，从 2017 上半年开始蓄意杯葛上诉法官正常遴选过程，造成在编 法官严重缺员危及上诉机构和争端解决机制正常运转。 表 1 信息显示，2019 年 10 月 上诉机 构定编七位法官仅三位在岗， 随着两名法官 12 月 10 日任职到 期离任， 目前只有中国籍法官 赵宏在任。由于上述机构每个案件至少需要三名法官审理，这意味着 WTO 上诉机 构于 12 月 11 日“停 摆” ，成为多 边贸易体制面临现实危机的突出标志。 表 1 2017 年 6 月以 来 WTO 上诉机构 法官去留 情 况 姓名 国籍 去留情况 1 Mr. Ricardo Ramrez Hernndez 墨西哥 2017 年 6 月 30 日第二个四年任期届满 2 Mr. Hyun Chong Kim 韩国 2017 年 8 月 1 日辞职 3 Mr. Peter Van den Bossche 瑞士 2017 年 12 月 11 日第二个四年任期届满 4 Mr. Shree Baboo Chekitan Servansing 毛里求斯 2018 年 9 月 30 日第一个四年任期届满 5 Mr. Ujal Singh Bhatia 印度 2019 年 12 月 10 日第二个四年任期届满 6 Mr. Thomas R. Graham 美国 2019 年 12 月 10 日第二个四年任期届满 7 Ms. Zhao Hong 中国 2020 年 11 月 30 日第一个四年任期届满 2018 年有关各方已对化 解危机及必 要改革提出 了建设性意 见，召开了 十多次会议 研 讨 如何破解僵 局，然而未 能改变美国 等少数成员 继续抵制启 动遴选过程 立场。2019 年包括 中 国在内更多 WTO 成员上交提案， 就改革上诉机构运行机制建言， 并呼吁尽快启动上诉法官 遴选过程。 中国 2019 年 5 月改革 提案 12 项“ 行动领域”第一项就是要打破上诉机构法官遴选僵 局， 优先解决这个关乎 WTO 正常运转的最紧迫问题。6 月 25 日非洲集团 向 WTO 提交有关 上诉机构改 革提案，提 出系统改革 建议并要求 尽快启动法 官遴选进程 。建议主要 内容包括 ： 上诉法官遴 选应在法官 任职期满 3 个月前自动 启动；现任 法官在任职 期满后没有 人补缺 情 况下需继续履职， 但超期履职不能超过 2 年； 将法官数量从 7 人增到 9 人， 法官任 职期限改 成 7 年但不能连任；对案件审查和提交报告期限为 90 天，特殊情况可延到 120 天 ，相关方 提交文件数量不得超过 30 页；上诉机构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应就争端任何一方未提出问题发 50 WTO, “An Inclusive Approach To Transparency And Notification Requirements In The WTO-Communication From The African Group, Cuba And India （Revision ）”, 11 July 2019,( JOB/GC/218/Rev.1). 51 WTO, “Procedures To Enhance Transparency And Strengthen Notification Requirements Under WTO Agreements-Communication From Argentina, Costa Rica, The European Union, Japan, and The United States”, 1 November 2018, (JOB/GC/204, JOB/CTG/14). 52 中国商务部： “中国关于世贸组织改革的建议文件” ，2019 年 5 月 13 日。 53 WTO General Council , “Strengthening The WTO To Promote Development And Inclusivity -Communication From Plurinational State of Bolivia, Cuba, Ecuador, India, Malawi, Oman, South Africa, Tunisia, Uganda And Zimbabwe （Revision ）”, 22 July 2019 , (WT/GC/W/778/Rev.1).13 表声明 54 。 鉴于 12 月 10 日后上诉 机构会因为在任法官人员不足无法发挥正常功能的前景，2019 年夏秋以来更多 WTO 成员特别是发展中成员加入呼吁启动遴选过程。 2019 年 8 月 2 日 114 个成员提交启动上诉机构法官遴选提案 55 ，在 8 月 15 日争端 解决会议上墨西哥代表签署成 员发言。9 月 18 日泰国 和马来西亚加入，116 国 再次联名上交提案。116 签署成员除绝大部 分发展中国家外， 也包括部分发达成员如加拿大、 澳大利亚、 韩国、 新西兰、 新加坡、 以色 列等，然而欧盟和日本等主要发达成员没有联署。 2018 年 6 月 22 日 WTO 争端解决机制讨论会上美国对上诉机构运行提出若干质疑，美 国以这些问题未能解决为由继续其既有立场。 美国质疑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抱怨上诉 机构未能按规定及时裁决案件。 DSM 为促进迅 速解决争端规定 90 天为 上诉完成期限， 2011 年后上诉机构上诉案件平均处理耗时 149 天，2014 年 5 月 后平均耗时 163 天。美国 指责上 诉机构总给不能按期完成判决找理由，而不是为确保遵守规则改变行为，WTO 成 员对此未 能尽到督促责任。二是抱怨“越权裁判” ，认为上诉机构试图给大量咨询意见(advisory opinions) ， 超 出其解释现有条例职权。 三是抱怨上诉机构与专家组试图对争端进行独立调查 并施加新的法律标准， 而非客观评估争议各方提供证据。 四是抱怨任期已过法官仍然处理案 件 56 。 上述指责在某些细节上虽然并非完全没有依据， 然而美方一再杯葛上诉机构法官遴选， 显然不是要完善相关机制程序，而是试图利用 WTO 一票否 决机制以操控 WTO 改革 议程。 2019 年 7 月 WTO 上诉机构就中美 DS437 执行之诉(a compliance dispute) 形成 对美不利裁 定 结果，美国指责上诉机构执法不公并以此为由继续坚持其错误立场 57 。 在 12 月 9-10 日第五次理事会上，现任世贸组织争端解决机构主席戴维沃克提交了一 份关于改进上诉机构运作的总理事会决议草案， 为避免上诉机构瘫痪前景做最后努力。 草案 共包括七部分， 分别讨论了离任上诉机构成员的过渡规则、 90 天审理期、 上诉范围、 咨询意 见、 先例、 越权、 对话机制等方面问题。 草案回应了美国此前针对上诉机构 “体制性” 问题 的关注，并 就美国提出 的所谓上诉 机构“越权 裁决” “审理 超期”和法 官“超期服 役”等问 题提出解决办法 58 。 然而美方认为其它成员对美方关切的理解并不统一， 美方对此感到失望 并拒绝支持通过决议草案。 沃克决议草案未获通过的第一时间， 一些 WTO 成员已开始考虑上诉机构停摆后替代性 争端解决方法。欧盟 12 月 12 日推出 单边制裁法案，以应对世贸组织(WTO) 争端机制“ 停 54 WTO General Council , “Appellate Body Impasse -Communication From The African Group”, 26 June 2019 ， (WT/GC/W/776). 55 WTO, “Appellate Body appointments”, wto/english/news_e/news19_e/dsb_15aug19_e.htm 56 WTO, “Statements by the United States at the Meeting of the WTO Dispute Settlement Body”, Geneva, June 22, 2018. 57 WTO, “Appellate Body appointments”, wto/english/news_e/news19_e/dsb_15aug19_e.htm 58 草案主要内容包括：第一，选举方面，在距离上诉机构法官任期满 180 天之时，上诉法官遴选程序应该 自动启动；在出现有上诉法官提前离任的情况时，争端解决机构主席可以立即启动法官遴选程序。任期将 满的法官可以被指派到一个新的部门，直到任期满前 60 天。被如此指派的法官可以完成在其任期内已经 举行听证会的上诉程序。第二，90 天期限方面，按照争端解决机制要求，上诉机构确实有在 90 天 内完成 案件审理的义务，因此如果出现异常情况，需要各方允许上诉机构超期审理，并将这一决定告知争端解决 机构以及各方。第三，在上诉范围方面，明确争端解决机制第 17.6 条将可在上诉中提出的事项限制 在相关专家组报告所涵盖的法律问题和该专家组制定的法律解释中；明确“国内法的含义”应视为事实因 而不可上诉；不允许上诉机构对争议事实进行“重新审查” （ de novo review ）或“ 完成分析” （complete the analysis ） ； 参与上诉程序的成员有义务在事实上的“从头审查” （de facto de novo review ）中避 免提 出大量不必要论点和避免试图推翻事实调查结果。第四，在咨询意见方面，上诉机构应仅在协助 DSB 提 出建议或作出适用协议中规定的裁决的范围内解决问题，任何一方未提出的问题不得由上诉机构裁决或决 定。第五，在先例问题上，草案肯定了先例的价值和作用，认为专家组和上诉机构应考虑以前专家组/ 上 诉机构报告，只要他们认为这些报告与他们处理的争端有关。第六，有关美国指责上诉机构越权、增加或 减少了成员国权利问题，肯定专家组和上诉机构的调查结果和建议以及 DSB 的建议 和裁决不能增加或减 少所涉协议中规定的权利和义务。第七，草案最后提出争端解决机构和上诉机构将建立与 WTO 成 员定期 对话机制，以就本草案执行问题发表意见（WTO, “Draft Decision Functioning of the Appellate Body”, 28 November 2019, (WT/GC/W/791) ） 。14 摆”造成的冲击 59 。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当天宣布提议对欧盟执行规章进行修改， 内容是允许欧盟在 WTO 多边争端解决机制瘫痪的情况下， 通过单边制裁等行动来确保其贸 易利益。 欧盟称， 为加强对欧盟贸易规则执行， 欧盟委员会当天设立了首席贸易执法官员的 职位，新贸易执法官员将于 2020 年 初任命。欧盟新的报复权力将只适用于那些拒绝与欧盟 合作根据关于争端解决规则和程序的谅解书 （The Understanding on Rules and Procedures Governing the Settlement of Disputes ，DSU ）第 25 条 规定以仲裁替代上诉机构的临时安排国 家。 不过迄今为止， 只有加拿大、 挪威与布鲁塞尔就此类措施签署了协议。 这意味着， 包 括 美国在内大多数经济体将适用欧盟新举措。 欧盟声明还表示， 这一新规定也将适用于欧盟加 入的区域或双边贸易协定中包含的争端解决条款。 虽然欧盟声称此举具有合法性， 然而考虑 到 WTO 规则要求各国在多边争端解决机制程序完成得到授权后才能采取报复行动， 因而欧 盟上述行动也将引发质疑。 60 2019 年 12 月 18 日， 世 贸组织召开 2019 年最后一 次争端解决机制会议， 通报美国针对 印度诉美国 热轧碳钢板 产品反补贴 措施案（DS436 ）裁决的上诉。由于目前上诉机构停摆， 美方表示将与印度直接协商， 以便双方确定在这一争端中的前进方向， 包括是否可以在现阶 段解决有关事项， 或考虑上诉程序的替代办法 61 。 美国重申不支持启动对上诉机构法官的遴 选。 另外中国商务部也表示正在考虑采取临时措施。12 月 12 日， 中国 商务部发言人高峰在 例行新闻发布会上表示， 目前正在研究世贸组织 （WTO ） 上诉机构瘫痪期间处理世贸组织争 端案件的临时方案， 将适时提出中方建议， 争取与其他成员一道尽快恢复争端解决机制的有 效运转 62 。 六、小结与前瞻 1995 年 WTO 创建以来 为推进经济全球化与成员国贸易增长和经济发展做出了重要贡 献， 然而在世界处于百年未有大变局背景下 WTO 改革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同时也蕴含着 应变求新和与时俱进的历史机遇。 2018 年似乎 突兀而起的 WTO 改革话 题很快形成必要性共识，显示随着全球经济格局 演变，WTO 改革成为时代需要与趋势。2019 年 改革推进到对一系列具体规则议题的讨论磋 商。 有关发展中成员地位和待遇改革问题， 引发了美国及部分发达成员与广大发展中成员之 间最为激烈的争议交锋。 年初部分成员决定通过开放诸边的途径启动电商规则磋商及后续谈 判活跃推进， 构成今年 WTO 改革的重要亮点。 部分发展中成员就加强履行通报义务提出与 主要发达国家针锋相对主张，显示这个程序性议题领域改革也开始进入破题阶段。 在上诉机构改革问题上， 虽有 116 个 成员联合提案和年底沃克决议草案等重要努力， 然 而未能打破上诉法官遴选程序僵局。随着 12 月 两位在任法官任职到期离任，标志 WTO 上 诉机构因在 任法官人数 不足而正式 “停摆” ，凸 显多边贸易 体制面临生 存危机与推 进改革的 紧迫性。 作为 WTO 成 员中最大新兴经济体，中国政府高度重视 WTO 改革。从近期改革进展情 况看， 中国在上述及其它问题采取了务实理性的改革立场和主张， 并重视处理几个方面关系 和平衡。 一是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利益和要求与多边规则与时俱进演变发展的关系， 二是坚定 支持维护广大发展中成员诉求权益与推动某些必要改革议程的关系， 三是明确抵制反对个别 发达国家不合理主张及片面要求与务实合作及必要灵活性的关系。 从上述几个改革议程最新 进展看，中国目前合理与务实主张取得了较好反馈和成效。 中美在当今及可预见未来是世界上两大最重要的经济体， 这个时代特征决定了全球经济 格局演变内生多边经贸规则改革， 与中美经济对比格局演变内生双边经贸关系调整， 二者具 59 European Commission, “Commission reinforces tools to ensure Europes interests in international trade”, Brussels, 12 December 2019. 60 欧盟推出贸易争端单边制裁法案，美欧贸易关系仍在恶化，文汇客户端 2019-12-16 61 WTO, “United States Countervailing Measures on Certain Hot-Rolled Carbon Steel Flat Products from India”, 19 December 2019, (WT/DS436/21). 62 “WTO 上诉 机构瘫痪，商务部：正研究处理争端案件的临时方案” ，2019 年 12 月 12 日，澎湃新闻。15 有内在联系与互动关系。 在 WTO 改革特殊与差别待遇议题上， 美国主张有意重构与发展中 国家整体关系， 也凸显调整对华经贸关系诉求。 其他领域如电商规则磋商、 加强通报程序改 革等， 中美立场差异与美方博弈意图也清晰可见。 纵观近年美国调整对华经贸方针， 与我双 边磋商、 创建新区域经贸规则、 推进 WTO 改革， 三个界面齐头并进和相互配合的战略用意 已和盘托出。 当然， 两国对某些问题改革认知也存在不同程度交集， 给双方后续务实合作预 留空间。 需要指出， 美国 WTO 改革首要目标指向所谓非市场体制扭曲作用， 这在本文提及的美 国 2019 年贸 易政策报告有关 WTO 改革的四项目标内容和排序中清晰体现出来。出于策略 性考虑，去年美国在 WTO 改革实际 参与行动着力推动发展中成员地位和特殊待遇等议题， 然而在 12 月 9-10 日 WTO 第五次理事会上美国驻 WTO 大使谢伊（Dennis Shea ）提出 一项 题为“ 非市场 政策与行为对 WTO 挑战” 的讨论提案 63 ，认为一些成员政府多方面非市场化 政 策 64 对造成国际贸易扭曲， 并对 WTO “开放、 市场导向政策承诺” 基本原则构成挑战， 并呼 吁“世贸组织成员需要讨论和加强我们对市场导向价值观的再承诺” 。 中国驻 WTO 大使张向晨对美方观点提出反驳。张大使指出 WTO 每个成 员经济体制都 具有独特性， 各国有权选择自己发展模式， 同时指出中国仍然在推进改革开放。 其次指出美 国一些做法才具有非市场经济属性， 并强调 WTO 改革的首要和最紧迫任务就是抵制贸易保 护主义， 维护 WTO 的基本原则和核心价值， 维持其基本功能运转。 他还引用哈佛大学教授 丹尼 罗德里 克发表在 金融时报 的相关文章以及罗德里克等 35 位中 美著名经济学家共同 发表的中 美经贸政策 工作小组联 合倡议 ，指 出面对不同 的经济政策 和模式应该 尊重差异 65 。 还需要看到， 有关 WTO 改革涉及体制性议题的认知， 相当程度被美国、 欧盟和日本组 成的所谓“三边进程”共享。2019 年 1 月和 5 月“三边进程”在巴黎和华盛顿召开第五次 和第六次贸易部长会议， 继续研讨设计在 WTO 改革中推荐这方面新规则的概念框架与建议 文本。2020 年元月 14 日 “三边进程”发表第七份联合声明 66 ，与前几次声明比较这次除了 简略阐述其强制技术转让问题立场， 通篇展开讨论 WTO 现有补贴规则不足以应对现实新类